消费主义陷阱
先从FIRE说起,这个概念我前两天已经说明过,就不再额外细节解释,大致就是“减少消费,省钱,通过多种投资获得被动收入,从而提早退休”这么个概念,而现在我也在全面履行这个概念,上次的财务整理已经证明这种方式的确有一定的可实现性。当然,我做的还不够好,资产总量依然不足,并且分配不均,应当在index fund ETF(定投指数基金),以及Real estate(房地产)部分稍微增加投资,并不多,约莫只需25万美元就好,然后再发展一个自己的business,我相信在财务方面就很完美了,所以还要继续努力。
而这次我并不想详细解释FIRE技巧,更多的是它带来的一些思考。FIRE给我的一个核心影响,并不是说如何退休如何财务自由的美好,而是一种自由,那种“我不一定需要按照这个社会的期待去活着”的自由。我可以跳出一个以往所习惯的生活框架(例如好好读书上大学,升职加薪,买房买车,换大房好车,送娃去培训班,好好读书上大学……成为人生赢家这么一个无限轮回的标准框架),我可以自己去定义自己的成功和幸福,不再被这个消费主义的世界裹挟前行。
这里我想到了之前读的一本书叫《Early Retirement Extreme》,有中文版pdf,自己找吧,哈哈。这本书让我们重新审视在消费主义主导下的社会构架,以及它对我们个人自由的枷锁。其中有一个核心概念就是“枷锁”,这个枷锁指的是我们当前大部分人都被牢牢的锁定在一个被系统性规定好的一个工作,生活,消费系统以及价值观之中,无法摆脱。我更喜欢叫这个枷锁为“体制化”。而这种“体制化”则是我们从小就一直在接受类似的训练,长大后的中下层社会也一直如此运行的环境,因为我们时刻生活在这种系统当中,导致我们无法意识到其存在。
但是,当我们从更根本的角度去思考时,我们会发现这种体制化确实无处不在的。例如:为什么我们学习那么多年,知识储备远超父辈祖辈,现在的社会平均个人生产效率比我们祖辈高那么多,但我们的工作时间要比祖辈更长?为什么我们的平均个人财富总量比祖辈也高那么多,而我们还背了房贷车贷,还需要不停追求财富?为什么祖辈寿命比我们短很多,而我们却要工作到65岁左右?难道科学的进步,生产力的提高,财富增加,寿命增加的直接结果不应该是让我们花更少的时间工作,而有更多的时间去追求梦想以及陪伴家人么?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而这种不合理的原因就是社会将我们体制化成为了一个Wage Slave(薪资奴隶),接下来我们就看一下社会是如何将我们一层一层体制化成一个薪资奴隶的。“Remember, all I’m offering is the truth – nothing more。”这个流程大致包括如下五方面:教育,就业,消费主义,个人债务,理财退休系统。这五个方面互相协作,将我们锁死到这个体制中。
首先从教育说起,我们的整个教育系统就是帮我们写一份用来成为合格社畜的简历。我们教育的形式和未来的工作也是惊人的类似:一个课堂上一个老师管理几十个学生,这和在工作中一个部分里一个manager管理几十个员工何其类似;我们在学校被要求遵守纪律,服从权威;学校里培养我们在具体任务上的专注耐心,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指定任务的能力;而学习中锻炼的解决问题的能力,也是用一套固定的方法和步骤去解答,每个问题都有一个标准的既定答案;学校有军训早操,工作有早会和团建;但是这些教育中,动物界普遍存在的基础生存教育是不存在的,我们不会捕猎不会建房不会烹饪;而人类最物质层面最核心的财富金钱教育也不存在的,我们每个人都需要钱追求财富,但如何追求财富利用财富却需要长大后自学;人类哲学层面的幸福感教育也不存在,我们按照别人和社会定义的成功前行,而自己几乎没有思考成功是什么,幸福是什么。所以,这些从高级学校出来的“人才”,无法独立生存,也难以自由理性的思考,一切学校所学都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进入社会成为合格的社畜而做的准备。而这些社畜,因为他们本身不具备全面独立生存的能力,只能依赖于他人,也只能将自己的生存问题,以“消费”的方式外包给其他人。于是,建房织衣,养殖屠宰这些基本生存需求问题,也就被迫就变成了一种“消费”问题,我们脱离这个社会体制,难以生存,这是第一步。
上面说到,现在教育的本质是为社会供应合格的社畜,而此时学历文凭则是社畜的合格证。当社会对文凭需求的进一步提升,就导致越来越多的人被迫去读大学,而大学则会降低标准去扩招,同时不断提升学费,看起来是给了人们更多就业的机会,而实际上,拥有高文凭的人越来越多,竞争也就越来越激烈,成本也就越来越高,也就造成了教育的内卷化。如果你认为这仅仅是高等院校获得巨大经济利益的一个陷阱而已,那就肤浅了。各种学区房和各种辅导也会应势而出,将我们在教育上的投资进一步加大,正因为我们在教育上已投入了足够多的成本,也就意味着我们在未来工作岗位上被锁定的越死,你今后已无力重新去选择自己新的职业。
好吧,最终我们顺利毕业,拿到合格证,可以参加工作了,准备正式去开始作为一名社畜的人生。此时,剩余的四方面就开始作用了,就业,消费主义,个人债务,理财退休系统就将进一步把我们锁死在社畜这个角色上。首先,我们就如学校一样,自己的时间将被工作牢牢锁死,起床睡觉休假,都按照固定的时间表,在这一点上基本和监狱无异。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用“体制化”来描述这种枷锁,《肖申克的救赎》里所谓的“体制化”,其实就是让人适应并最终依赖于一系列被他人指定的规则流程当中,最终,个体将失去自我意识,只能依赖于这种规则体制生存。《肖申克的救赎》里的老布离开监狱体制后,因不适应正常人的生活而自杀;而我们很多人其实也很难适应没有工作的生活。如我先前日志中所说,工作16年以来,我从未在两份工作之间有超过一个月的空档期,所以俩年前离职后我心里充满了不安,紧张甚至一定的负罪感。而现在,诚如那个表情包“打工?是不可能不打工的。”一样,纵使在积累第二桶金时,如果因为没有更好的方法而回到职场工作,但我的心态是绝对不会一样的(以后细说)。品尝过自由滋味的小鸟,是再也无法回到稳定工作的牢笼之中的。
另外,工作的专业化进一步加强了我们的枷锁。现在的工作都追求极致的专业化,要追求高薪,需要自己成为某一领域的专家,只做专业的工作。对企业和社会来说,当然这是好事,提高了生产效率;而对于打工者的我们而言,这确是一个枷锁。当我们变的专业化的时候,我们就需要花费更多精力在这个专业领域内,而我们的其他技能就得不到发展,这将导致我们个人职业面临巨大风险。工作职位相当于把我们转化为工作中的一个螺丝,而专业化则相当于这个螺丝只能适用于某一个特定部件,此时一旦失业,我们只能去找该细分领域的专业工作,而此时一旦科技进步导致该职位消失,那么专业化的我们就可能会成为了一个纯粹的“废人”;而如果我们选择转行,又需要面临巨大的成本。另外,专业化也会导致我们额外增加大量的生活成本,因为我们的各种需求都被迫通过“消费”让别人去帮助解决。例如我是一个程序员,希望成为一个技术能力优秀的程序员,于是加班之余还要学习各种新技术,连做饭都不会,我就被迫不停的点外卖,这显然就增大了生活成本;而如果我和妻子都不会洗衣拖地或没有时间去做这些,我又被迫需要去请保姆进行额外开支。
这里,我想插一个问题,“现在AI发展迅速,AI可以帮助人们从事不少工作,提升了工作效率。不少人都在担心自己失业,那么,为什么我们不用AI帮助我们完成一部分工作,而保持所有人的工作和收入的同时,减少这些人的工作时间呢?为什么我们想到的第一反应就是裁掉一些人呢?”。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另外一个根本性问题的答案,“为什么社会要将大部分人变成薪资奴隶呢?”。原因就是,只有将大多数人变成社畜,才能满足少数人的巨额财富积累。绝大多数国家(俺不敢说全部),制定规则的人显然都是少数的人,那么这个规则会维护谁的权益是显而易见的。而这些少数人的财富,显然是来自于多数社畜的贡献,他们就需要大多数社畜保持对工作这套体制的依赖,社畜的工作时间就是少数人的赚钱杠杆。
当然,我们社畜也不傻,也有能看的清楚的,我降低欲望维持温饱总可以吧,我赚点钱够自己花就可以了,可以选择不去工作那么久。所以,仅通过上面提到的教育,和就业工作两项还不足以锁死一名社畜,此时,社会就提供了消费主义和个人债务将我们钉死在工作岗位上。
消费主义的产生其实就是因为我们刚提到的生产力进步直接造成的。因为生产力的提高,“生产出的产品和服务”就会超过“人们的消费需求”,此时我们有俩种方式进行再平衡。第一种方式就是减少产出,减少工作时间,增加人们休息时间,于是生产力越高,人们工作时间越少,产出依然可以和消费达成平衡。但这显然不是“少数人”希望看到的,记得刚才说的吧,“社畜的工作时间就是少数人的赚钱杠杆”。而第二种方式则是“刺激消费”来提高人们的消费需求,从生产型经济转型为消费型经济,此时,消费主义就产生了。消费主义本质就是通过社会来重塑价值观,而广告就是消费主义的宣传洗脑手段。我们来想想,很多广告都不是宣传物品的具体功能或成分,例如“钻石恒久远,一颗永留传”,“不是所有牛奶都叫特仑苏”,“爱她就给她最好的”,“您的专属XX,尽显尊贵奢华”等等,都是对人类本能欲望(例如身份地位,健康)的启发或暗示,或是用所谓的“成功”等词汇来进行再定义,这些广告都对我们进行着一种深层的心理影响,时刻再重塑我们的价值观和自我认知,例如结婚一定要钻戒,其实这个商品既不保值又不是传统;而LV,GUCCI,宝马似乎拥有,就具备了成功的形象;而在游艇或沙滩带着墨镜穿着泳裤喝着红酒,就是一种上层的生活方式。而这一切的最终目的,就是让我们拥有更多的欲望,甚至将这些欲望错误的认知为必需品,最终我们进行更多的消费,被迫进行更多的工作,也就为少数人创造更多的价值。而如果我们买不起,此时社会就会支持个人进行负债,使用信用卡,分期付款,贷款等等。我们这一代人大部分大额支出都是通过负债实现的,典型的就是学贷房贷车贷,而收入的提高也总是伴随着消费的提高,这就是所谓的“消费升级”。
此时,教育,工作,消费,个人债务基本将80-90%的人锁死在社畜的道路上之后,但总有些人始终不愿意消费,攒了点钱出来,此时,社会再加上个人理财和退休系统就可以将人彻底绑死了。
在任何一个社会中,给打工者的个人理财选项都是相当稀少的。要么是购买银行和保险公司的投资理财产品,要么是社保基金养老保险。前者本身是一种商品,这些保险理财产品的设计目的都是为了银行和保险公司获得收益,而非让用户获得收益。我们把钱给了别人,而无论是赚是赔,我们都会支付佣金给银行和保险公司,这根本就已经违背了投资理财的基本定义。而后者,在相当多国家都是一种击鼓传花的庞氏骗局游戏,当劳动力减少的情况下,这种系统都是入不敷出。例如加拿大,澳洲等国家都是依赖引入移民来解决养老金问题。而且,从投资角度来说,这种社保养老基金也非常违背基本认知,因为该资产在特殊的账户中,我们对其不能控制,既不能选择其投资方向投资时间,也不能灵活使用,那么还能算有效理财投资吗?而且,当我们用于退休的钱都在那个账户中被别人控制的时候,别人要我们延迟退休年龄的时候,我们也自然没有任何发言权了。
当我们活到晚年的时候,我们会发现自己完成了一个社畜的循环。如最上面第二段所说,我们小时候被家长送到学校被体制化,然后在体制化的工作,再送儿女去学校接受体制化,最终我们花费了大部分的生命去消费去实现别人的定义,实际上一直在为别人赚钱,这就是我们可预见的一生,这就是一名消费者被体制化掉的一个循环。
那么,作为一名社畜,如何逃离这种命运?答案很简单,就是脱钩。
从刚才提到的教育,就业,消费主义,个人债务,理财退休系统五个方面,最容易做到的就是消费这一点开始脱钩,当消费降低了,我们才可能避免债务陷阱;不存在债务,又降低消费,提高更多的个人理财基本金,我们就有可能在个人理财和退休系统进行脱钩;最终实现在工作职业上的脱钩。而对于下一代,则可以在教育这一步骤就开始脱钩,这个比较激进,以后看情况再说。
然后会有人会问了,如果人人都这么低消费,社会不就GG了么?呃,现在社会这么卷,也没GG,你瞎担心什么;好吧,如果真的全员都低消费,那么就会有新型的社会生产关系诞生,就会造成历史的进步和变革,历史一向如此。只是,我们不可能指望这个变革的出现,只能早些意识到自己身负的枷锁,脱离这种体制化的社会,才能追求自我真正的成功和幸福。